第A15:版面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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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9月03日 星期二 出版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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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节样子
  唐胜一

  中秋将至。身为父亲,我早早就给远在外地打工的儿女们打去电话:“中秋节一定回来哦。”“好的,一定回来。”“爸,我会回来的。”儿女们爽快地答应了。

  中秋节的习俗是家人团聚,围坐在院落坪里,乘着习习晚风,边唠嗑,边吃月饼,边赏当空明月,其乐融融。尽管我们老一辈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勒紧腰带过日子,生活甚艰,一年一度的中秋节还是要买月饼吃的。所以,我老伴很坚决地说:“中秋节肯定要买月饼,而且还必须是买我们衡阳的酥薄月饼。”

  提到酥薄月饼,我忆起了孩提时代吃月饼的往事。有一年中秋节前的一天,碰巧生产队里派我父亲去市里出公差,父亲顺便买回了一包酥薄月饼。父亲刚进门, 那香喷喷的味儿令我口水直流。我忙着走向父亲跟前, 笑嘻嘻地巴望着。“去去去,现在不能吃,明晚给你吃。”父亲一边说着,一边将月饼交给我娘,吩咐说:“你收好了,我按人头买的,明晚过节是一人一个。”可我馋得不行,哪等得到明晚呢?于是,趁父母、哥姐出集体工时,在家里翻箱倒柜,最终找着了,不管不顾地偷偷吃掉一个。待到第二天晚上过节,娘将月饼拿出来准备分给各人时,我忘乎所以地嚷着:“这月饼好好吃哦!”娘脱口便问:“你咋知道的?”父亲疑惑地说:“是不是偷吃了啊?”娘给大家分完月饼,果真自己没有了。父亲瞪大眼珠子,不由分说地冲到我跟前,大声问:“是不是你偷吃了?” 我摇着头矢口否认:“没有,我没偷吃!”这话犹如火上浇油,点燃了父亲心中的怒火:“你还嘴硬!”他一边说着,一边扬手打了我一个大耳光,打得我踉踉跄跄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哇哇”大哭。娘见状一把抱起我,然后虎着脸冲我父亲吼:“你打孩子干嘛?孩子是没得吃才去偷吃的嘛!”父亲自知理亏,也就一言不回地任我娘大骂了一顿。

  这记耳光令我难忘。直到后来,我才知道父母亲的良苦用心。父母认为,既然儿女们都觉得酥薄月饼好吃,那就满足一次吧,反正一年一次中秋节, 给儿女们打打牙祭吧。娘很用心,年复一年地提醒我父亲买酥薄月饼,年复一年地带着愧疚跟我们讲:“现在困难,只能买点月饼让你们尝尝,不枉过个中秋节吧。待来年经济状况转好,一定多买些月饼让你们吃个饱、吃个够!”

  改革开放之初,我娶亲成家,与村上的年轻人一道南下广东打工。比起在家耕种田地的“稻谷加稻草”来,划算多了,我们总能腰包鼓鼓地扬眉吐气,逢年过节回老家,“衣锦还乡”一般趾高气扬。1983年中秋节,我从广东返回老家,在衡阳市转车时,跑到大商场里买了5斤酥薄月饼带回家。父母见了,笑嘻嘻说:“蠢伢子,买这么多月饼干嘛?” 我回答二老:“大家不都没吃够过酥薄月饼么?这回就放开肚皮吃个饱!”

  此后,我家不仅仅有够吃的酥薄月饼,而且还逐年提高档次。先年买普通的,第二年就买好点的,再后年就买高档次的,直至现在就买超级豪华型的。

  可自早几年起,我的儿女们就不赞成中秋节买月饼,而且反对所有的节日办特别的节礼。“爸,妈,你们咋还是旧观念哪,一到过节就办很多节礼干嘛?多浪费啊!”我们告诫儿女:“过节就要有个过节的样,办好点,吃好点嘛!”他们反驳道:“可现在的生活这么好,天天都像过节一样,没必要浪费吧?”我琢磨着,觉得儿女们讲得很在理,便点点头说:“理,倒是这个理呢。但传统的节日总不能丢吧,即便摆摆样子,也要与平常不同吧。”所以,逢年过节,我们家如同普通人家一样,依旧大操大办。

  当儿女们看到家里又买有月饼时,嘟囔着:“咋还买月饼嘛?”我很严肃认真地告诉儿女们:“过传统的中秋节,我们总得有个过节的样嘛!”

  经我这一说,儿女们豁然开朗。我儿子抢先说:“对,老爸讲的有道理,要传承传统节日过好中国节,光大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

  我由衷地高兴起来,向儿女们投去欣慰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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