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的夏天，总是来得迅猛火辣，脾气还很大。6月4日清早，感觉太阳公公都没有伸个懒腰，就迫不及待地炙烤着大地。志愿者分队约定去慰问一所特殊的小学。我按照部队养成的习惯，提前10分钟到达集合地点，但网络志愿者们却比我更早到了。他们都是年龄偏大的长者，但一个个精神状态很好，激情和快乐始终洋溢在脸上，感觉就是美好的一天。
沿着高德地图导航的路线，我们先走G322国道、X072县道，再穿过蜿蜒曲折的乡村水泥公路，38公里路程竟然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报社的摄影记者是个活地图，据说衡阳哪个旮旯都去采风过。他坐在副驾驶位置做向导，我们则可以安心地欣赏沿途的风景。爱心书店谭女士晕车厉害，中途休息了一次，两个烟瘾大的趁机下车，狠狠抽了几口，还相互庆祝一番，说幸好有个晕车的，不然要憋坏了。
茅市不是市，而是一个镇，之前叫茅洞桥，当地人还习惯这个叫法。湖南很多地方都这样取名，在衡南县似乎更甚，比如，茶市、冠市、柞市、硫市、洲市、相市，感觉蛮有意思，其实就是集市的意思。
茅洞桥深处的油麻小学，基础设施尚可，远远望去，国旗飘飘，两层小楼共有十来间教室，学校只有两个老师，6个四年级学生。城里的学校已经开始实施班级限额，而油麻小学的同学圈只有6个，但凡有一点办法的家庭，都把孩子送到十几公里外的镇上或更远的城里上学。留下来的6个孩子，家庭经济举步维艰，其中3个是建档的贫困户子女，另外3个也是各有各的难处。53岁的校长全昌敏，毕业于湖南师大，教书育人一辈子，面对连年骤减的学生，一脸无奈与无助。我试探着问他：“学校现在这种状况，您有什么想法？”他若有所思，抬头看着我，嘴角蹦出两个字：“尴尬！”是啊，尴尬的小学，尴尬的校长，尴尬的老师，尴尬的学生。
从前的油麻小学也是十分热闹的，十来个班好几百名学生。2015年，合格化学校验收后，各方面条件大有好转。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学校生源却急剧减少。其实，油麻小学的教学质量一向不错，从这里出去的学生，有不少人考取了浙江大学、深圳大学、哈尔滨工大，北京科大等名校，近几年考上一本、二本的有30多个。毕业生中虽然没有大的名人，但也出了一个副厅级干部，还有高级工程师、财务总监之类。
今天，师生们格外高兴，20多人的志愿者分队来慰问，这在学校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课间休息时，孩子们欢呼雀跃，整齐有序地坐到学校对面的村部会议室第一排，静静地期待着我们带来的惊喜。简单的捐赠仪式后，他们领到了崭新的书包和文具、精美的图书、益智玩具。爱心企业家、森云门窗董事长何经云还给学校捐款5000元。最后，我们把孩子们请上台，一起合唱了《我和我的祖国》《我爱北京天安门》等歌曲。村里有一些妇女主动进来帮忙，就像村里谁家办喜事，摆摆桌椅，拉拉横幅，满脸都是喜气。
孩子们拿着书包、抱着玩具，兴高采烈地回到教室。我们随后一起去学校看了看。一楼操坪有简单的体育设施，篮球架靠着厕所的墙放着。破旧的墙壁上，清晰可见调皮学生刻画的密密麻麻的痕迹，可以想象出学校的鼎盛时期。上到二楼，左转经过第一间码放旧课桌的教室，便到了孩子们上课的地方。6个学生的教室，显得格外空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依然是每个人心中熟悉的画面。挂在墙上的课程表，清晰地显示标准小学该有的课程，这里都没有落下。翻开作业本，清晰规范的铅笔字，勾起了我些许童年的回忆。摆在挨窗位置的地球仪，时刻提醒着孩子们，世界其实很大，远不止眼前贫瘠的土地、寂寥的村庄和破旧的校园。
随行的学区党建专干向我们介绍，学校也是有市场规律的，学校的生存主要由生源决定。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教育资源逐步向城区汇聚，农村学生涌向城里读书，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我问学生全广花，想不想去城里上学。她说这里挺好的，不想到外面去上学。她那童真的脸蛋上，始终充满着幸福而平静的微笑。
下课铃响，孩子们争先恐后跑到一楼，欢快又熟练地捣弄着各种体育器械，一个一个地玩过瘾。虽然是同村发小，但他们依然用标准的普通话呼喊着、吆喝着、交流着。一眨眼功夫，6个人又换了地方，全都跑到村部门口的空地，做起了他们擅长的游戏。5人蹲着认真观察，一人站立并不时在圈内外跑动，有口号、有暗语、有胜负。反正我是看不懂，只觉得确实好玩，拿着手机给他们拍照、录制视频，看着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心情分外舒畅。这样的童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啊！
临近中午，两位老师着手准备孩子们的饭菜。安排学生自习后，全振平老师烧火，全昌敏校长负责炒菜，分工合作完成三个菜：辣椒炒肉、素炒黄瓜和咸鸭蛋。细问得知，孩子们的早餐也是在学校吃的。原来，两名老师不但管教学，还要管生活。厨房是老式破旧的，用土砖堆砌而成的灶台上，静静地放着三口大铁锅，隐约诉说着学校曾经的规模与人气。另外两口铁锅已是锈迹斑斑，显然是多年没有动过，估计以后也很难发挥作用了。就餐时间到了，师生8人同坐一桌，彬彬有礼，其乐融融。
随行的记者需要拍摄一组师生就餐时的场景，我们返程的时间有点晚了。纯公益性质的活动，总是可以净化心灵，升华感情和境界，至少可以暂时忘却自身的烦恼。整车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相互交流感受心得，气氛轻松活跃。细心的人时不时插话，表扬一下某某某说得好、做得对，恨不得把闪光点都挖掘出来，都想为今天的活动划一个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