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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儒夫之~~~
2019年07月03日 星期三 出版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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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儒夫之
咏郴州
资料图
  ■张式成

  对明清之际伟大的思想家王船山先贤,百科全书、工具书中,其人物条目必不可缺。那么作为衡阳人,他与近邻郴州关系如何?民国初版《辞海》“王夫之”辞条,介绍他“鼎革后,浪迹郴、永、涟、邵间”;1979年新版《辞海》“王夫之”辞条详细一些,考据他在南明朝廷据点桂林沦陷后,“乃决心隐遁。辗转湘西以及郴、永、涟、邵间,窜身瑶洞,伏处深山,而刻苦研究,勤恳著述者垂四十年,得‘完发以终’(始终未薙发)”。

  就本人肤浅认识,船山先生不仅是思想家、哲学家、经学家、文学家,还是史学家、地理学家等,这一点从搜集的船山先生所撰吟咏郴州的诗歌及与郴州关联的作品可以得知。本人主编文史书籍《义帝熊心》(中国文史出版社)时,发现船山先生《读通鉴论》有关于新怀王(义帝)之史论,即收入书中。继而发觉其《薑斋诗集》有七律《得安成刘敉功书知举主黄门欧阳公已溘逝三年矣赋哀四首》,第一首前4句即写明崇祯十五年(1642)在南昌结识欧阳公,于顺治五年(1648)相遇于郴州兴宁县、同游义帝陵等情形,“死生郴水停骖路,邂逅章门执雉时。义帝宫荒纷落叶,将军祠冷涌冰澌”。

  由此追寻,发现其诗集至少有11首诗直接关联郴州,6首出现“郴”“郴水”“郴江”地名,如五律《永兴廖邓二君邀宿石角山僧阁,是伺先君及仲兄硁斋游处》,吟“郴江无限水”;七律《便江李尔雅尊人震隅先生先君同谱执友,乙酉夫之侍先君避兵于便馆其宅上……因感怀寄讯》,吟“啼鹃声隔郴江远”;七古《粤奴初识雪歌》吟“桃花郴水春流腻”;七律《江行代记》其三的注语记“郴桂贼掠袁而郡人张皇报功”;七古《遣兴诗·读甘蔗生遣兴诗次韵而和之》第24首,吟“还郴有客傲苏耽”。

  另有《为晋宁(今资兴市)诸子说春秋口占自笑乙未》《送李天玉以广文行邑令之临武》《岭前壑古木清沼凝阴返映念居此三载行将舍去因赋一诗丁酉》《遣兴诗·读甘蔗生遣兴诗次韵而和之》第66首、《春江古体·己丑》等。

  五古《岭前壑古木清沼凝阴返映念居此三载行将舍去因赋一诗丁酉》,第17、18句为“回首舜帝峰,濯足舂水湄”。此处“舜帝峰”,即郴州临武县舜峰山,山上有舜帝庙、舜峰寨、南风石。“舂水”,见《汉书·地理志·桂阳郡郡治郴县》,“郴,耒山耒水所出;南平、耒阳,舂山舂水所出”。舂水,即舂陵水,源出南平(蓝山县);南平、耒阳在汉代至隋朝皆属桂阳郡,南平在唐代改名蓝山,仍属郴州、桂阳监,至南宋—清代属桂阳州,民国—1950年代属郴州(1959年划属零陵);舂陵水经今日之郴州嘉禾、桂阳,永州新田,衡阳耒阳、常宁5县入湘水,亦称舂陵江。五律《春江古体·己丑》第7句“湘江连桂岭”,此“桂岭”即郴州香花岭,在临武县,说明船山先生高瞻远瞩,关注的是整个湘水上游和南岭山脉。

  船山先生的诗歌博大精深,很多涉及上古历史、文化,例如七古《遣兴诗·读甘蔗生遣兴诗次韵而和之》共76首,将历史变迁、事件、人物、传说、典故、宗教、军事、地理、物产等等熔于一炉,是中国远古至唐代的宏大史诗,叹为观止。郴州,有幸在这部大著中跻身两首。即如前面举例第24首,就有战国神巫季咸、秦军大将章邯、西汉郎中苏耽、唐代禅宗北宗神秀的历史名人故事,以及王夫之本人用断脚鼎锅煮饭、隐居郴州寺庙之事。写苏耽的,是诗的第2句“还郴有客傲苏耽”。用典故“苏耽橘井”,苏耽是西汉初桂阳郡治郴县少年草药郎中,幼失父成孤儿,放牛打柴捕鱼,学会采药,养母至孝。尤其是用房前橘树叶熬井泉水,救民无数,获得唐宋帝王敕封,开预防医学先河,形成医林典故“橘井泉香”。还值得一说的是,船山先生的“还郴有客傲苏耽”一句,也有受苏轼写苏耽的七绝《来鹤亭》“有客新唤名作耽”的提示,说明船山先生视野之广。

  《遣兴诗·读甘蔗生遣兴诗次韵而和之》第66首,第4句写“九州筐篚贡茅檐”。此句出《尚书·禹贡》“荆及衡阳惟荆州……三邦厎贡厥名,包匦菁茅,厥篚玄纁玑组,九江纳锡大龟”。《尚书·禹贡》记九州划分、山川方位、水利治理、物产分布、土壤、赋税、贡品及贡道,其中南岭郴桂在大禹时已贡林产品,此处“衡阳”指衡山之阳,时无“衡阳”政区,古人以山南水北为阳,古郴在衡山南面。“厥”为代词:其。此处应断句为“三邦厎贡,厥茗、包匦菁茅”。船山先生诗句“筐篚贡茅”,即大禹时期南岭古郴的两类贡物。“筐篚”,竹筐装的编织贡品;“贡茅”,包匦菁茅。晋《三都赋》注“《尚书·禹贡》曰:包匦菁茅,菁茅生桂阳”。

  《尚书·禹贡》这一段可译为:由荆山到衡山南面(包括今衡阳),是荆州境域。以3个方国的贡物出名,一国产植物贡品茗茶、竹匣包装的菁茅,一国产竹筐装的编织贡品黑红绢帛、矿物贡品玉石珠串,长江中游九江之国献给动物贡品巨龟。这里补充两句:“大龟”即古生物斑鳖(长3尺至5尺,宽2尺至3尺),《逸周书》记载南方进献周王朝的贡物,有“长沙鳖……苍梧翡翠”,即长沙方国在商周时继续上贡斑鳖(后世称长沙人“长沙鳖”即出于此),苍梧方国上贡翡翠鸟羽,用于装饰王室宫殿。秦末以前湖湘地域以衡山为界,山北面为楚洞庭郡,山南面为楚苍梧郡,即后来的秦苍梧郡、汉桂阳郡,见战国里耶秦简14-177残简“苍梧郴县有菌”。

  由上述那些珠玑般的咏郴诗,可以触探到船山先生的深邃史识、睿智哲思和高华文采。

  张式成:中国管理科研院特约研究员,湖南省方志专家库成员、郴州市义文化研究会会长;湖南报告文学学会理事,郴州市作协名誉副主席。

  郴州市人大立法专家、市政协一二三届委员兼聘文史研究员、市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办专家组长,市徐霞客研究会副会长。市文史研究会聘文史研究员,市民间文艺家协会、燕泉学会、道教协会、伏羲文化研究会、红色文化协会文史顾问,市地名委员会委员,市非物遗产、文物、城市形象标识、城市雕塑评审委,湘南学院地域文化研究所特约研究员,中国散文学会、中国大众文学学会、湖南作协会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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