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们将吃剩的饭菜倒掉,耄耋老娘总要沉脸做相地数落:“这饭也香、菜也香,浪费多可惜啊,下一餐还可以吃嘛!”
老娘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经历过苦日子,才格外的节俭,对来之不易的好生活倍加珍惜。她老是“翻古”,讲他们那一辈的人如何如何苦过。我们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也苦过,听着不会反感。可我们的儿女辈不一样了,他们不知苦滋味,不仅不爱听,甚或厌烦。
娘嘴多已成习惯,而她的有些行为更令人咂舌:食物掉到地上,她捡起来吹几口气,照吃不误;用完餐,她要是发现谁的饭碗里有剩饭剩菜,非追着你骂个喋喋不休,让你认错才行。所以,娘是乡亲们公认的节俭标兵。
新中国成立之初,农村办初级合作社,我娘分在社里集体猪场喂猪。尽管社员吃不饱,但喂猪的猪潲里还得掺着红薯和南瓜。当时我家几口人吃着食堂餐,老是喊饿,弄得我娘心里好难受。我娘看着猪潲里的红薯、南瓜,心想:这不也是人吃的东西么?于是,她每天将煮潲的大铁锅清洗干净,将猪草的杂质和红薯、南瓜的泥沙清洗干净,用火煮熟后,再拣着潲锅里的红薯、南瓜偷偷地吃了。填饱肚子后,又将食堂开餐的饭菜端回家里去,让我爹、我哥、我姐分着吃。
改革开放之后农村分地到户、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民吃饭自给有余。农民外出经商打工,赚了钱,除了建房办大事外,其生活也得到大改善。大肉大鱼吃腻了口,山珍海味也不稀罕,反倒过去喂给猪吃的红薯藤、地菜子、野芹菜等,愣是成了桌上佳肴。
从城市到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了电冰箱,内里塞得满满的,要啥有啥,方便得很,我们庆幸赶上了好时代。但没过好多年,人们对电冰箱又不待见了。因为专家说,食物储存冰箱里,有着很多弊端。于是乎,人们又开始多上街、多逛超市,尽量做到当天吃的菜当天买。现今人们不是一味地讲究吃好吃饱,而是注重健康吃法。
前一天,老娘突然跟我讲:“伢子,人就怪哩,过去越是没得吃吧,还越能吃;现在有吃了,却不能吃了!” 我就着这话说娘:“那你老为何还不让把剩饭剩菜倒掉?” “咋啦?我昨天不让你倒剩饭剩菜,难道往后都不让倒了吗?”“娘的意思是——”“倒!”老娘告诉我:“我今天看过视频,剩饭剩菜放进冰箱储存再吃,那是有害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