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很惊讶，啥时候老黑变了爱好？以前明明只爱喝酒聊天的呀。

　　坐在老黑身旁的维哥挥挥手，说：“走吧，上菜后的半个小时里，我发现你左手抬了二十下，眼睛的余光从没离开过手表，本来是叫你来品尝美食的，没想到让你吃了一晚上的焦虑，我们于心不忍。”

　　老黑正起身，一场大雨却倾盆而下。好久没下雨了，雨点打在焦躁的地面上，立刻升腾起一层水蒸气。

　　“真是场及时雨啊！”我拍手叫好，为天气，更为留人。

　　老黑看看窗外，再看看大家，意兴阑珊地坐了下来。于是，大家继续喝酒吃饭。

　　雨在窗外“大珠小珠落玉盘”，我们在室内“嘈嘈切切错杂弹”，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借着酒劲，互相“揭短”，说着彼此的糗事。

　　老蔡说：“你们还记得么？老何最搞笑，有次半夜喝醉了酒，踉踉跄跄回家，在路上，被三只狗狂追，刚好前面有个坑，老何想都没想，就往坑里跳。结果悲剧了，三只狗愣是不放过他，围在坑边虎视眈眈。就在三只狗准备下口之际，老何一急，学着狗叫的样子，一顿狂吠，三只狗立马懵了，停下嘴，坐在坑边观望。可怜的老何，就这样狂吠一晚上。第二天清早，老何老婆找到他时，老何叫得声音嘶哑，差点虚脱。”

　　大家一顿狂笑。

　　“你还说我，你这个贪吃鬼，舌头癌还没好完全，又嘚瑟，当心鹅卵石再次烫烂你的嘴。”大家又心照不宣地笑了。

　　老蔡在某石油企业工作，主要负责石油勘探，年轻时做过援藏干部。那时，西藏还很落后，很多地方都是无人区，出去勘探，一走就是十几天。因此，老蔡他们每次出发前，都要精心规划每天的吃食，多了，车装不下，人扛不动，少了人又要挨饿。一天三餐绝对是定量供给，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吃食。十几条汉子白天带着钢盔在无人区钻探，晚上只能对着漫天星光哀叹。

　　后来，出发时，老蔡悄悄在车上藏了几十公斤烈酒、一包盐巴和一坨肥羊油。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老蔡就到河边捡鹅卵石，用钢盔当锅，切一小块羊油，撒一把盐巴，在篝火上爆炒鹅卵石，鹅卵石有了油盐味，就是一道美食。老蔡边喝酒边吸吮鹅卵石，漫长的夜里从此有了美滋滋的打发方式。只是没想到，这种做法，让他20年后得了口腔癌，幸亏发现及时，老蔡从阎王那里捡了一条命回来。

　　“维哥，你别贼兮兮地笑，所有的朋友里面，你最调皮捣蛋。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每次喝酒，你把大家整得云里雾里，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兜里不是多了一个勺子，就是多了一个碗。有一次，你往黑哥衬衣里塞了一个大骨碟，黑哥醉醺醺回家，他老婆给他宽衣解带，哗啦一声跌出个大圆盘，差点吓出人家的心脏病。”王姐笑着说。

　　“黑哥才有意思呢，有天中午喝多了，我叫小桃打的送他回家。下的士后，黑哥直接躺在韶山路上。小桃一女生，根本扛不动黑哥，站在路旁干着急。这时，黑哥在韶山路上翻来覆去，还开心地喊：‘这床真宽敞啊真宽敞！’完了，还冲小桃喊：‘小桃，阳光好刺眼，快把窗帘拉上！’路过的行人笑得人仰马翻，黑哥却睡着了。喂，哥几个，有谁看见黑哥了吗？”维哥眉飞色舞地说完，发现黑哥不见了，急切地问。

　　“出去一会儿了，可能去洗手间了吧。”我说。

　　一个小时过去，雨终于停了，大家见黑哥还没回，猜想他可能开溜了，于是大家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走到酒店门口，却碰到黑哥跟保安正面红耳赤地争执。原来，黑哥准备冒雨开溜时，保安却在黑哥的包里发现一只红酒杯子，杯子上有酒店的标识，保安认定是盗窃，黑哥却满嘴喊冤，双方争执不下，所以争到现在。

　　大家七嘴八舌说是误会，保安却不依不饶。这时维哥悄悄走到保安身旁耳语了两句，保安才让黑哥离开。

　　黑哥走时，满脸不悦地说：“唉，今晚的牌又打不成了。”

　　我冲维哥笑了笑：“又是你的杰作吧？”

　　维哥不置可否。

　　原来，这段时间黑哥沉湎赌博，接连输了几十万，今天晚上黑哥又准备去豪赌，维哥知道后，就通知大家聚聚，并和保安设了这个局。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场急雨将地面冲洗得干干净净，微风吹来，虽仍有暑意，但却无比惬意。

　　刘新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