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高考成绩单,犹如证券交易市场上高深莫测的股票,让人仰望着,望穿秋水着。一旦锁定了好股,便是电视上有影,报纸上有文,广播上有声,推波助澜式,甚至不乏炒作式。就在一片行注目礼中,今年的大学之灯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骚动,牛气十足地照着莘莘学子们的大学之门,或款款而来,或姗姗而行,或闪闪而去。
不经意间,我家小子今年也搭上了高考这趟尊贵的列车,大学之灯也幸运地照射过来,尽管灯光亮度不足灯牌含金量不高,也尽管考砸了文综且总分距大学二本有十余分的高度,但小子算不容易了,做老子的也知足了。赶紧往下写,不然会被大家吐唾沫淹死。
坦诚地讲,小子智商不高但也不低,从小学到初中,平平坦坦,成绩靠前走过,做老子的打心底没操过什么心。上高中时虽操碎了心,却碎得不是时候,碎得好后悔,惟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就让流趟过的老旧时光再无情地漫过一回吧。屈指算来,从上学伊始,小子的腿因为钟爱的篮球运动不知摔倒过多少次受伤过多少次,旧伤加新创,小子经不起考验的小腿就不时露出隐隐作痛的原形,粗心大意的老子才跟着恍然大悟起来,后悔莫及地先后陪同小子看过多家医院,并多次与B超、磁共振等机器共舞过。医生惊奇地说,小孩的半月板就是大,与普通人不同,这种概率不止十万挑一。说到购药方式与种类,做老子的自没少花心思,药店里买过、网络上求过、民间里寻过,小子吃过西药,喝过草药,贴过膏药,擦过特效药,仍无济于事。断断续续一个学期没听过学校那叮当的铃声,小子也就稀里糊涂地结束了高一生活。半月板受损了,韧带拉伤了,最终逃不过做手术的惨烈田地与命运。先是右腿挨一刀,九个月后的冬天的期末临近,左腿又是一刀。小子的话儿既惊心又苍凉,深深地刺痛着他老子那颗不能丝毫藏匿而又无能为力的心。就在这莫奈何地严重倾向一边的天平上,小子接下来又是一个学期没迈进过学校的门槛。
耽误了那么多课,不可思议的是,小子既不肯降级,也不要老师补课,可是气坏了老子。不理解的老子更是三番五次无情地强迫他降级。无果后,就找亲戚千方百计劝说他,让老师想方设法疏导他,终是无功而返。
有些搞笑的是,小子并没有完全履行好休学手续,在高二的文理科分班时,竟然是榜上“无名”,成了个名副其实的编外人士,不愿留级的小子当时像个霜打的茄子,一下蔫了。早已是无棋可走的老子忙着找这老师那领导,小子才如愿以偿地就读于一文科班。尽管如此,自觉没有痊愈的小子又打起了一学期的休学战。看着小子成天浸泡在网络的天地里(他自说网络也可学到课堂知识),恼从心中起的老子在暑假期间毫不留情地将小子送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某电视台实习,经过那段时间的磨砺,小子已是成熟不少,从他及时更新的微博上有感而发的字句中便一叶知秋,那可是一览无余的心里话明白话。
小子终于走上“正道”,高三课堂上不再缺席他的身影了。考虑到小子的双腿仍需热水袋辅助治疗等因素,我特为小子在住宿问题上开了个小灶。另一个小灶是,小子早间操因腿的原因而不作要求。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小子的早自习后来也自作主张地取消了。其理由理直气壮,“过多的学习时间,每天精神不济,在教室也白在了。”竟被开明的班主任特批了,全班唯一,全校难得。我学习的那个年代,可从没听过人敢说这等怪论,不止在我看来,那上早自习可是十足的黄金时间。我听到小子自制的这一小灶已是高三上学期即将结束了,既然连班主任都“特赦”他,还说他做甚!当时我就想。
小子真正勤奋起来是在高三下学期,早自习也基本按时去了。更可喜的是小子成绩的演进。每次月考,都不免给人一个小惊喜,从班上的中下到中等到中上,甚至直逼上等,最后一次月考的数学排位竟在前四了,我为小子的月月有喜而惊喜,也有些不解。曾看在小子一年半无缘于学校的份上,我极力要求过请老师单独辅导,却断然遭到小子的无端拒绝,自是老师没请,一节课没上。我惊异于小子的自学能力,也不免有些汗颜,小子是否在网络上真正学到课堂上的知识就不得而知了,但几年读书下来节省老子不少人民币可是不争的事实。
高考放榜了,也惊叹也遗憾。遗憾的是,文综这块300分的肥肉,于小子,竟然暗藏着134分“啃不掉的骨头”,好在其它几科“有戏”,但终究还是与大学二本以相差十余分的距离而失之交臂,仅有缘于三本A。从湖南招生信息网上了解到,今年全省理科18万余人参加高考,二本上线人数竟达8万余人;而全省文科考生14万余人,二本上线仅为2万余人,小子排在3万余的序列里,文理科招生比例差距悬殊由此一览无余。小子压根儿也没有再复读的想法。想想我那年代,考上大学再去复读的学生经查实后,三年内免高考资格,复读生的录取分数线当时也比应届生高,如今被取消的这些规定,应是人性化的选择。对此,小子还不失调侃,“我不去复读,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也有所庆幸的是,小子爱好广泛,文字功底不差,阅读量绝对非常人能接受,韩寒的书一网打尽,纵使在有如战火纷飞的高三生活,小子也是书店里买,网络上看,手机里存,书摊上求。上几天他的一个同学还帮他带来了被班主任收缴去的《货币战争1+2》……
一个闷热的夜晚,我推门而入小子房间,伴随着电风扇的呼呼声,小子酣然入眠,房间窗帘深深地皱纹着,路灯光不失时机地温馨散落到小子身上,手脚自由开放的小子,呈一个大大的“大”字形,一派偏长发粗胡须爱做梦的行头,与他当年的老子大抵相仿。这几年来,命运之神于小子有些不公,但他总算不屈地挺过来了,1996年出生的小子再过几天就满17岁生日了,人生又将是一个新的起跑点。我分明看到——轮廓清晰地——这纷呈的大学之灯如窗外的路灯,静静照着床上那个手脚自由、睡得不知天昏地暗的小子……
■文 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