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和儿子走在河道上。新修的河道是休闲散步的好去处。夜空寂静,对岸高楼华灯璀璨。河水澄澈,河道旁草木葱茏、虫鸟啾鸣。儿子闲不住,踩着影子玩着笑着。
看着他好动的模样,不禁忆起自己的童年。于是,在这样的夏夜里,寻找着内心深处那一抹最初的温柔,浅浅描,深深念。也许是上天对我的恩赐,让我降生在屋顶盖着黑瓦的石砖房子里,让我一出生就融入自然。
犹记得,扎着羊角辫的我,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农家小院里蹦跶。院后的蔷薇花,经春雨一染,便摇曳出清冷的微香。村屋多依山而建,屋后的山是我们的乐园。那里遍布松树、苦楝、泡桐、油茶树,还有几棵年年有结果子但从来都是一点红时就被鸟儿抢先啄食的野柿子树。我们在山间嬉戏,玩过家家、捉迷藏。感觉这世界的美好,一一走遍。
过雨荷花满院香,沉李浮瓜冰雪凉。那天读到这一句时,受了触动。想起多年前的某个午后,院内棚上的瓜叶被太阳晒得发蔫,母鸡窝缩于棚下打盹。爸爸在竹床上午睡,妈妈见我们了无睡意,会端来一盘切好的西瓜,清甜可口,有时还带着蒜味儿。那是妈妈用她那把百用的菜刀切的。我虽皱了皱眉,但依然大口吮吃,津津有味。
见惯城市的的四季桂,最是想念山上那棵高大的桂花树。秋时,循着沁人心脾的浓郁香味,总会去看看桂花树,捡拾星星点点的花粒。整个世界,似乎都浸润着花香。
冬天的记忆,是下过雪之后屋檐下的冰棱,是推开大门和着雪风一起回来的爸爸手中拎着的菜篮,是大铁锅里炖得咕咕作响的骨头萝卜汤,是灶膛里滚烫的、掰开来香气四溢的烤红薯。
童年的我,就如同一株幼苗,一朵山花。扎根在贫瘠薄壤,将来移栽到哪里同样会茁壮成长。友人笑我,骨子里是公主的气质,又接地气。他哪知道,植根于骨子里的质朴文素,终将伴随我的一生。我走过最美的路,是家乡的路;闻过最迷人的香,还是记忆中的山花花香。当我在异乡领略四季更迭,人情冷暖,仍然愿意带一身干净的气息,缓缓归来。
每次站在田埂上,望着远处含黛远山,近处弯腰劳作的乡亲,我总会思绪万千。小时候幻想着,大山的那边是什么,电视里的大城市街道到底有多宽阔;在学生时代,有时会想象着自己毕业后如何于职场打拼乃至结婚生子的样子。如今,一一明了。当年那个光着脚丫在地上翻跟头的小丫头,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内心充盈自在,每天起来都有一个小目标,安度一个个暮暮与朝朝。
日升月沉的苍穹间,几多轮转。回忆收回,有清风拂过,花木生香。一地碎影中,见到儿子在揪扯着河沙里的小草,凉鞋里都是沙子。他满头热汗仍玩得甚欢,与我当年的童稚是何其相似。便,不去责备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