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街角,看见学校的大门,听见人群交流的声音,我放慢了脚步。不过吸引我注意的不是我已经生活了一年的学校,而是停在学校大门口附近的一辆献血车。
车子停在学校大门侧旁边的小门入口处,来往的学生大多要从这里通行。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一条长队从车后一直延伸到街角的尽头,没有人觉得这条队伍很碍事,即便是平时在门口摆摊的大叔们也是早早地推开小车,给队伍让道。
这是一条无偿献血的队伍,这是在为生命让道。
我向前走了两步,犹豫了片刻,又退了一步,便是感觉头脑一阵恍惚。作为班上的团支书,我时常要关注社会上正确导向的报道,给同学们传递社会的正能量,而献血的相关政策与事例我也了解过不少——无偿献血是指为拯救他人生命,志愿将自身的血液无私奉献给社会公益事业,而献血者不向采血单位和献血者单位领取任何报酬的行为。
前一刻,我深知无偿献血是我的责任,但是下一刻,我又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恐惧,所以我犹豫了。
恍然间,我还记得一次做手术之前,医生要求抽取一定的血液来作测验。至今我都记得很清楚有五根抽血管,随着一阵刺痛从手肘上钻入,我的血液就徐徐流入那一个个针筒,我仿佛看到其中翻涌的热浪。一股眩晕从脑海中炸裂,我瘫倒在妈妈的腿上,眼泪从眼角滑落,全身上下无力到抬起一根手指头都感觉十分费力。
过了很久,我才慢慢感受到了温度,不过脸色依旧惨白。及时补充了一瓶葡萄糖,才稍微有了好转。从那以后,我对鲜血就有这种源自心底的恐惧,一看到鲜血在我眼前涌流,我就仿佛会被那暗红吞噬,以至于无法看见、听见和正常的呼吸。这种恐惧,在今天变成了自私,所以我退了一步。
后来我回到寝室,靠着窗台在想着今天的事情。忽然一阵夜风吹来,秋夜微凉,让人脑海一阵清爽,不经意间口中便吟诵曹丕的《燕歌行》:“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雁辞归鹄南翔……”
恍然间,我似乎听见了悠悠的清歌,来自彼岸,来自他方。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好像在月光下,靠在爷爷的背上,听他讲着老长沙的故事……
“爷爷……”眼角闪烁晶莹的微光,不觉已经潸然泪下,爷爷走在一个月夜。我再也听不到他讲的故事,只能依托于月光,追思着他是否已经住在月球上。四季的更替,生命的轮回都在不停的变化,在宇宙与生命的伟大面前,我显得无比的渺小——在这博大面前,我的恐惧又算得了什么呢?
顿时,心中豁然开朗,我献血是在拯救生命,或许能够让一个家庭保持美满,让这个社会充满爱,一滴血在无数人奉献下成就了生命的伟大。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学校的门口,此时献血的人还不多,不过工作人员早就已经准备就绪了,我有一些紧张,不过没有犹豫,在车内最终还是卷起了衣袖。
下车后,队伍已经排起来了。我路过献血车侧旁的时候,看见一个我的室友居然在那儿看着这条队伍,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看什么?去排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