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学汉
我喜欢登山,喜欢身临大自然,与山近距离对话,更喜欢登临高山之巅,一览群山小的大气磅礴。
芒种时节,北方夏收麦粮,南方深圳正当酷热,我并没有因天气炎热放弃登山的念头。对我来说,汗水和焦虑一样,是埋在身体里的火,炎热的天气登山,当全身毛孔偾张,汗水横流之际,释放体内热量,滚烫的肉体会瞬间清凉,所有的感觉、想法都自然倾泄,更是畅快淋漓。
在深圳大鹏,东山寺背倚大山,山叫龙头山。因为千年东山寺,这山显得很有灵气。山顶上有两块花岗岩巨石,相依相伴,名叫龙头石,龙头山之名想必便是这样得来的。龙头山面朝大海,远可俯瞰大亚湾,近可观大鹏所城,较场尾沙滩……
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灰白,海平面还没有现出清晰的轮廓。海边的早晨是凉爽的,一阵风来,树上的叶子哗哗着响,鸟儿爬上枝头,唱着歌儿,空气格外的清新。我快步来到东山寺钟楼一侧,这里有一条登山道可直通山顶。
登山道全是花岗岩石铺砌,山上树林茂密,树围粗壮,粗与碗口相当。拾级而上,欣赏大自然美景,呼吸着林中的新鲜空气,还有植物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不觉身心大好。
缓步向前。我事先也没有给自己一个规定时间,何时登到山顶,何时从山顶下来,只是顺势而为,随心随意,边走边欣赏。我特意带来一支竹笛。我没有把深圳工厂烦心事装在心里,也没有将企业面临多种压力和困难放在心里,将所有的不愉快抛之脑后,只赏大自然之美。
我知道,人生犹如爬山,有上山也有下山,如日升必有日落,潮涨必有潮退。我年过花甲,已办理退休,这只是社保意义上的退休,工作还没有退休。在深圳,我还有自己的一份“事业”,一个小加工作坊,它倾注了我20年的心血。我也知道生命的脆弱,人生的短暂,在人生不同征途上,我当过兵,扛过枪,上过岗,也下过岗,当过农村支部书记,再就业,再创业,在深圳创立了“小作坊”。我曾经彷徨过,打拼过,努力过,挥洒汗水,吃尽苦头,从不后悔。但我想在自己清醒的时候,不做糊涂事,也不吃后悔药,希望在事业上给自己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一介平民,没有那种“人走茶凉”的失落,也没有仕途上左右逢源的心机,更没有爆雷的担忧。我用汗水打造,用心血倾注,日夜操劳,我的“小作坊”才有起色,这是生活献给我的一份厚礼。现在是转让,是关停,还是传承,给我留下一个难题。我的内心有万般不舍,万般依恋,还有担心和期望,更多的是一种牵挂。对未来,谁也不可预知。于是,我选择爬山。
近些年,生态环境不断改善,龙头山的绿化就是一个例证。山上种上了竹子,常青树,阔叶林,龙头山满山被青枝绿叶覆盖,密不透风。阳光像针线一样,穿透被微风掀开的叶子,照在我的身上,却又忽而不见。光线摇晃不定,像霓虹灯一闪而过。
在茂林修竹中穿行,扑面而来的微风,夹着绿叶和山花淡淡的清香,我的心肺被洁净如洗的负离子过滤。愉快与舒爽浸润我的胸腔,我的大脑,我的全身。亲近大自然,正好给烦躁的心洗个澡。
拾级而上,行至半山腰,半山腰有一座六角凉亭。我坐在凉亭,稍息片刻,闭目养神,心想,说不定还有美梦和我相遇。
很多美好只适合一个人独自享受,比如思念,比如孤独,比如等待,比如发呆,又比如觅一处幽静山涧聆听水滴的音符。我不知是前面的景致将我带上山顶,还是我愉快的心情加快了我前行的步伐,没费多长时间,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山顶。山顶上有一群巨石,其中有两块最大的花岗岩巨石,相依相靠在一起,非常的温馨,也让人引发无限遐想。我站在巨石上极目远眺,蔚蓝天空,洁白的云朵悬挂在天际,蓝蓝的大亚湾海,一望无垠。大鹏古城、较场尾沙滩隐隐在望,还有七娘山巍巍壮观,就像一尊巨大的雄狮,扼守海疆,威震四方。大鹏古城这座与南头古城的双子城堡,从远处看就像一幅版画,静卧在深圳东南两方。古城斑剥的城墙,被时光侵袭的残垣断壁,仿佛正向我诉说着古人镇守海疆、浴血奋战的故事。较场尾的沙滩细细绵绵,它用柔情似水的臂膀将大海搂入怀中。蓝色的海面,一只只冲锋舟载着游客从较场尾向对岸珍珠岛进发,海面上泛起一道道白色的波浪,恰似一条条白色的玉带向前延伸。看着蔚蓝的天空,祥云在飘舞,朵朵白云,似穿着洁白连衣裙的少女在轻歌曼舞……站在山顶,拍摄的视角很好,我赶紧用手机拍下来。我不停地拍,有些贪婪,将一幅幅画装进手机。
迎着海风,眺望远方,真的是“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此情此景,令我平静,也令我清醒。我调整心绪,拿出随身携带的竹笛,独自在山顶巨石上吹奏起来。《战友之歌》《军港之夜》《十五的月亮》《我的祖国》四首经典老歌,在山顶奏响,悠扬的笛声触摸我的心扉,轻吻我愉悦的心情……
一只黑蝴蝶从草丛中闪出来,闯进我的视野,黑蝴蝶迎着我的笛声,围着我翩翩起舞。它舞姿优美,就像穿着黑色连衣裙的美少女,与笛声相伴,随笛声起舞。原来,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草木亦有心。正是“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我将音乐吹给自然听,吹给蝴蝶听,我多么想让美妙的笛声在龙头山长吟。
在山巅巨石上席地而坐,听风观海,聆听大自然美妙乐章,尽赏青枝绿叶甜言细语,花的妩媚,一切情牵梦绕的烦恼,一切不堪的情绪尽皆释然。
一个人心里装满了青枝绿叶,花花草草,生活中就少了些烦心事,是是非非,心若简单,心若向阳,人就快乐。
登龙头山,我是从南面而上。为了领略不同的风景,我选择从东面下山,而东面正好也有一条登山道,让我不由自主地感叹设计者如此周全。东面的山道是环绕上山和下山的道,而南面登山道是“之”字型。这样可让登山者领略不同路径,欣赏不一样的沿路风景。东面的山道平坦、悠长,好合我意,莫急,慢慢看,慢慢地返回。龙头山因为靠海,山体表层大都是被风化的砂石,有少部分泥土。山上植被丰富,有时遇到狂风暴雨,山体遭雨水浸袭,砂土松软,山体上一些树木偶有被大风刮倒,有10米高的树被大雨狂风掀倒在地,枯萎静卧。但香樟树给我震撼,它们无论以何种姿势倒地,仍然以顽强的生命力,在腐烂的树枝上,老化的树兜上,吐出新芽、新枝,彰显顽强的生命力和永不屈服的精神,令人好生敬畏。
有人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人生何不如此!因为登山才可以看到山顶的风景。因为下山有起伏,才能体会别样的生活,才会见识不同的风景。但无论是上山还是下山,你都要用平和、阳光的心态看待,看待世间万物。淡泊宁静,自然从容。
此刻,我一身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