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面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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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6月14日 星期三 出版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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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上东洲岛

  ■王社生

  1978年,拥有四年生产队长资历的我,有幸被湖南三师录取。霜降后入学,第一周周末,我从贴身口袋里摸出2枚5分硬币交艄公,留下2枚用于返程、4枚用于“来来饮食店”换油粑子打牙祭,从湘江西岸渡口搭乘摇橹木船至东洲岛。那年月没有百度,虽行走东洲,却不识东洲真面目。只见岛上有人家,在地里刨食。南有沙滩,北有断壁残垣。荒芜之地,衰草连片。东洲岛给我的印象就两个字:萧条。

  2023年小满过后,山清水秀,应忘年交邀请,专车从常宁市直达衡阳市东洲岛一游。

  四十五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奔七来寻故地,鹤发还童颜。

  巳时正,从江东岸拾级东洲风雨廊桥,嵌字楹联金碧辉煌:“东方重筑梦,洲上又逢春。”引人入胜。廊桥长300米,为948公里湘江江面上唯一的一架人行风雨廊桥。中流钢筋混凝土为砥柱,沉稳厚重。长廊两侧古木框架,刻唐贤今人诗联于其上,文脉博大精深。廊顶飞檐翘角,气势恢弘。信步廊桥,上下天光,一碧万顷,静影沉璧,浮光跃金,心旷神怡,此乐何极!

  廊桥尽头,人们或沿台阶,或下电梯至东洲岛。但见一巨石“东洲”地标,巍然屹立百花丛中。

  东洲岛坐落在衡阳市南2公里之湘江中,长约2公里,洲南最宽处约200米,中分湘江而偏东,其势如弓张东向,故名东洲。又因其状似船,又名船山。有网民曰王夫之曾求学于此,故别号船山。然无史料可考。

  明正统年间,衡州知府陈安作《东洲赋》云:“亦有东洲,在彼中流,桃花片片,锦浪悠悠,绿柳依岸,红雨随舟。似龙门之骧首,出蛟窟之潜身,跨昆仑而俯视,藐沧海而无津。惟兹青云之万仞,岂云春色之三分。涵起枯之甘澍,成盖世之休征。”

  乙未年(2015年),中共衡阳市委、衡阳市人民政府聚焦民意,投资4亿,重修东洲岛,高瞻文化生态休闲复东洲胜景之要旨,厚古鼎新,延湖湘文化之浩荡,励炎黄子孙奋流到海逐朝阳。

  沿东洲岛干道南行,惜乎东洲桃浪景观“爽约”。时桃花已谢,小桃红犹抱琵琶半遮面,在风舞红叶中若隐若现,羞羞答答。赏花不值,然王夫之的《东洲桃浪》历历在目:“剪中流,白苹芳草,燕尾江分南浦。盈盈待学春花靥,人面年年如故。留春住。笑几许浮萍,旧梦迷残絮。棠桡无数。尽泛月莲舒,留仙裙在,载取春归去。  佳丽地。仙院迢迢烟雾,湿香飞上丹户。醮坛珠斗疏灯映,共作一天花雨。君莫诉,君不见桃根已失江南渡。风狂雨妒,便万点落英,几湾流水,不是避秦路。”

  上片写赏景人赏春的热情和春去的遗憾;下片由追忆曾经的旖旎风光,引发国家兴亡之感慨,寄托反清复明之期望。

  虽然踏洲不遇桃浪,幸好杨梅正熟。杨梅不言,下自成蹊。少男少女,幕天席地,或坐或卧,卿卿我我,偶有江风作美,梅来张口,天底下竟有免费的午餐,不亦乐乎!

  东洲岛的南头,为湘江上游,江阔天空,夫之楼建筑群拔地而起。登斯楼也,顿悟王夫之“自然者天地,主持者人”其经典哲理之高深。夫之楼是中国目前唯一一座为纪念王夫之而建的大型仿古建筑,楼南有文艺广场,中国(衡阳)首届船山书院文化旅游节在此隆重举办。

  正午,瞻仰夫之楼后,忘年交点了两份外卖,临风把酒毕,返程向北,一路览胜。

  船山书院是读书人的圣地,我留影于此,与书院创办人彭玉麟撰写的楹联同框,终生品味无穷:

  一瓢草堂遥,愿诸君景仰先型,对门外岳峻湘清,想见高深气象;

  三篙桃浪渡,就此地宏开讲舍,看眼前鸢飞鱼跃,无非活泼天机。 

  光绪四年(1878),兵部尚书衡阳籍人彭玉麟主持,创立船山书院于回雁峰下王船山故居王衙坪。光绪十一年(1885),因城区嘈杂,彭玉麟捐银12000两,将船山书院迁址东洲岛。光绪二十七年(1901),聘请国学大师王闿运为山长,掌教书院,讲明夫之之学,不课八股,以实造士。书院集衡永郴桂道所属举贡生监,肆业其中,人才辈出。旷世奇才杨度为其中佼佼者之一,辛亥革命后被袁世凯聘为府幕并其子之师;之后加入同盟会,帮助孙中山粉碎陈炯明叛乱;晚年居上海,投身中国互救会,掩护共产党人;1929年,正值白色恐怖笼罩时期,由潘汉年介绍,周恩来批准,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 

  出船山书院,至罗汉寺。罗汉寺是一所历史悠久的佛教禅宗寺院,建于明末,迄今逾四百年。寺院牌坊楹联:

  竹树护精庐,林鸟似识前朝事; 

  钟鱼答弦诵,芋火还容宰相分。 

  此联为船山书院山长王闿运所撰,上联林鸟识古今,下联懒僧知未来。寓意罗汉寺处风水宝地,人才济济。联中所说的“芋火还容宰相分”典故,唐·袁郊《甘泽谣》有载:衡岳寺有一苦役僧,性懒,夜宿牛棚,食人残食,号懒残。李泌曾在寺中攻读,闻懒残诵经不同凡响,深夜造访。懒残正用干牛粪煨芋,见李泌,拨火取芋,分泌共享,曰:“慎勿多言,领取十年宰相。”后来李泌在唐德宗时果然做了宰相。宋·苏轼作诗曰:“他年记此味,芋火对懒残。”史上便有了士大夫与和尚交友的芋火典故。

  寺院后矗立高9米的三面观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难怪被人们尊为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三面观音手持不同的道具,一位手持经书,象征智慧;一位手持玉如意,象征平安;一位手持甘露瓶,瓶口向下,象征普度众生。

  东洲环岛修筑4000余米的亲水栈道,杨柳扶疏,江风徐来,水天一色,春去花犹在,人来鸟不惊。

  未时正,我与忘年交踏浪亲水栈道,谈笑凯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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