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雁鸣
人,也许很多时候都活在梦想当中,尤其像我这样喜欢写写画画海阔天空不着边际的人。呼吸乡村的空气喝乡村的水长大,行为举止,性格爱好,包括思想情感,便会像空气和水一样注入血脉,无论灵魂还是肉体都会留下深深烙印。
40年前,我师专毕业被分配到衡东石湾教书,呆了两年,就想方设法要调回衡阳县,即便有很要好的朋友和关系很不错的学生。
在哪生活不是生活,在哪工作不是工作呢?石湾也算得上美丽且繁荣的小镇,但那个年代那个时候,在我眼里那是别人的乡村,在我心里那不是我的乡村。
我的乡村在衡阳县。
那里有我再熟悉不过的山水,有我淳朴善良的亲人,有我勤劳节俭的乡亲,有我儿时天真无邪的梦。
西渡镇一校一呆就是八年。期间,我教学生写作文,组织学生办文学社,叫他们热爱家乡,要他们多回老家走一走,多去看望老家的亲人,多观察老家的变化,把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感受到的写下来,写到作文里就会是一篇好东西。
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农村,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山水田林路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基础。一花一草,一枝一叶,所有的孕育,所有的生长,所有的美丽与英俊、茁壮与繁华,都离不开这片土地。我常常感到庆幸,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的子孙。
课余,我跟好友梦姣、柏生一起拍照片钻暗房,把从乡下拍回来的整理好,配上标题和文字,往报刊上投,居然东一张西一张获了不少奖。每次拿到稿费或者奖金,大家都少不了聚拢来炒几个菜喝上几杯。
一年四季寒来暑往周而复始,农业文化和农业文明以生命的方式留下基因,以生活的方式打下烙印,怕是永远也洗不尽抹不去忘不掉。几个人翻来覆去地讨论,话题总离不开农村,绕不开农民。他们两个是馆员,我是教员,各自有过各自的快乐与苦衷。喜怒哀乐也好,甜酸苦辣也罢,哪怕有再多的苦再多的痛,我们也不会想到要离开这片生养之地。即便有一天我们站得再高,走得再远,行装改了,户籍换了,语言变了,那一身泥土味道和乡村气息,也一定会藏不住,瞒不了,洗不掉。几个人脸红脖子粗,不喝到半夜不罢休。
因为发表不少文艺作品,我改行去了宣传部,从事对外宣传和新闻报道工作。百把块钱一个月的工资,省吃俭用,买更好的相机更多的胶卷,自己再花钱费时跑市区或钻暗房冲洗照片。一年四季背着个相机揣着个笔记本往乡下跑,为乡村作新闻釆访拍摄宣传乡村。后来调到文化局,为搜集整理衡阳县文化旅游资源,我跋山涉水,几乎跑遍了全县所有的山水和村落。总觉得所有地方都是我应该去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又是拍又是写,不是图片就是文字,什么时候都有一股子使不完的劲儿。白天釆访釆风,晩上构思写作,把自己忙成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在家乡的土地上忙乎,根植自己的乡村,觉得心里踏实。
曾经,市里边好些个单位想要把我调过去,搞新闻搞宣传搞研究都行,连沿海地区好几家报社都有来商量调动的意向,可我始终没有为那些美好的前途和前景动心,以至于不少朋友包括同事说我傻,柏生他们说我实在太认真太执着。
到了文联岗位,我第一时间就把本土文艺爱好者团结起来汇聚拢来,成立协会团体,挂牌建文联机关,创办机关刊物《新衡阳》,让大家有个家,有个可供“耕作”的园地。
尤其最近这十年,赶上党的十八大、十九大和二十大几股强劲的东风,走进追梦逐梦圆梦的新时代,过去的现在的甚至未来的梦想都可以很好地去实现了。
2012年一开春,我便着手策划和组织全县首届油菜花节,规模之大,内容之丰富,引起轰动。昔日被埋没在湘南的这颗“明珠”终于闪闪发光,令世人刮目相看。
从那时起,每年春天和秋天,我带领作协诗协音协摄协和美协会员们开展“上山下乡”文艺釆风创作,配合一年一度的油菜花节、乡村音乐会、书画摄影作品展和两三年一届的“欢乐潇湘·幸福衡阳”主题节会展会和竞赛活动,
定主题,选角度,包括构思构图谋篇布局,引导会员们用不同的艺术形式和各自擅长的手法描绘山川风物,刻画乡土人情,表现生产生活,突出时代变化。
党中央吹响“脱贫攻坚”的号角,文联也汇入了这场中国历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攻坚战行列。因为人手少,我便自告奋勇作队员,下乡进村入户。出不了钱就出力,为脱贫农户做报道,为攻坚队员做宣传,组织送文艺进村活动,办展览搞演出,鼓舞斗志,提振士气。
为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文艺工作座谈会重要讲话精神和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要求,这几年,我们克服重重困难,继续创新创业。积极争取各方重视和社会各界支持,在岣嵝峰、界牌、金兰和洪市等地建设文艺釆风创作和惠民服务基地,引导和组织协会团体会员走进乡村入驻基地,靠前釆风下沉,创作贴近生活贴近群众,调动和激发广大文艺工作者爱好者热爱家乡热爱人民热爱生活和努力创作的热情。
累了乏了的时候,我真的好想到乡下去,约上三两个好友,找一个幽静舒适的地方,呆一段时间或者小住几天。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喝几口清甜的山泉水,炒几个农家自产的土菜,放下心头的重负,写点随心所欲的文字,或者哼几首经典的老歌,梦风花雪月,看日出日落。
二三十年前没有实现的梦想竟然在退休后的生活中实现了。退休的第一天,我去南岳后山界牌一个朋友家住了一晚,虽然是西式洋房,但身居山区,气温比山下明显低了很多,体会到乡村仲夏夜的恬静与清凉。
前不久又去了洪市,在王辉的“诗人农场”呆了四天三晚,住进土砖砌的木楼,体验到了梦想中小木屋的味道。白天挑水劈柴扫庭院捡板栗,夜晩伴着月亮背靠星光听小松鼠爬上屋顶的脚步声入眠。几个晚上,朋友们喝酒唱歌,我吹着洞箫助兴,大家都觉得好像找回了青春年少时多梦的记忆。
柏生这次也来了农场,同我们一起住了几天,这是我们这三四十年中少有的共聚时光。
洪市是我的老家,我很感恩这片生养之地。感恩它给了我善良淳朴的心地,给了我耿直率真的秉性,给了我吃苦耐劳的精神和坦荡无私的襟怀,当然也给了我文艺的志趣和创作的激情。同时更感恩这个伟大的时代,乡村振兴正在蓬蓬勃勃地兴起,所有美好的梦想正在变成和必将变成美好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