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建雄
我跟爱人说:“在生活的片刻间,有时会偶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爱人问:“何以见得?”
我指着远处素月清辉下轮廓清晰的白云山说:“小时候,我常常坐在老家的大门槛上看南岳衡山,一坐就是好一阵子,直到妈妈喊吃饭。如今,坐在我们家阳台上静静地观望白云山,虽说城市的万家灯火与农村的零星之光大有不同,但看山的感觉,让人有一种回到孩童时的心境,我总是觉得,这样的情景跟很久很久以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爱人欣喜地对我说:“这说明你内心宁静,心静如水。”
早些天,我在书房看一本文集,读到清代湘籍女诗人郭六芳一首《舟还长沙》:“侬家家住雨湖东,十二珠帘夕照红。今日忽从江上望,始知家在画图中。”家,每天都见得到,但对它的美,自己似乎从未真正留意,更谈不到欣赏,在一个偶然机会里突然发现,家竟然一直是镶嵌在画图里,融在自然的一片美妙无俦的形象之中。
多么美的一种感悟呀!我不由自主地感慨,这首诗让我有一种豁然开朗般的意外收获。原来,宗白华先生说:“萧条淡泊,闲和严静,是艺术人格的心襟气象。”这话一点也不假。“只缘身在此山中”,离开此山,到了江面上,就不被毫无关联的东西所牵扯,那眼前的世界自然清朗明净。
人生旅途,修养自己随时随地能静下心来的本事非常重要。心静,是一种智慧,它源于一个人冷静的自知、长期的自律,当一个人随时可以保持心静时,也就步入了成熟的人生境地,他往往能对自己经历的是是非非有真知灼见,在任何事情面前也不会大惊小怪。
不得不承认,大多数情况下,我们的内心被外物所遮蔽,躁动不安,无所适从,因而在人生海海里留下许多遗憾。比如学业上,由于我们不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所以盲目地选择了别人为我们选定的,被他人认定为“最有潜力、最有前景”的专业;又比如事业上,我们忽略自己内心的声音,在一哄而起的热潮中去选择大众看好的“热门职业”;再比如在爱情上,我们会因外界的作用而屏蔽自己的内心,因经济、地位等非爱情因素而错误地选择人生伴侣。人生在世,内心浮躁,身心疲惫,就极易迷失自我。人生的可贵之处恰恰在于,在纷乱之中保持内心的宁静,有敏锐的洞察力,有果断的执行力。
人们常说“宁静致远”,甚至很多人把诸葛亮“非宁静无以致远”这样的名句,以书法形式装裱悬挂于醒目位置。一个人若能静静独处,专注于自己的理想和喜欢的事,便可以仰望星空,感悟宇宙的浩瀚无边,也可以一书在手,上下古今,感怀时空岁月的深邃。
现在,我以为,小时候静静地看家乡的南岳衡山,更多的是盼望山外的繁华;如今我安静地观望白云山,品味的是享受当下日子的从容。我深信,心静就是一个人最好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