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昭晖
9月26日的阳光很炙热,炙热到不仅可以灼伤皮肤,还可以将跌落在冰窖里的心煎焦。照片里的雪峰是多么的具有生气和活力,而现实中的雪峰可能是禁不起这炙热的温度,融化了、崩溃了。此时“睡着”了的雪峰嘴微张,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
建平在10日晚上,打电话给我仅仅只有四个字:雪峰病重!我立即打电话给海哥,海哥也只是告诉我,雪峰所在医院的病区和床号。我不敢多问,因为建平、海哥和我都是经过了20多年时间过滤纯净纯粹的好兄弟,情深不言。因为雪峰,我们此时无语凝噎,我们都接受不了如此的事实。11日晚上,我与分良、国军、五岭四人站到雪峰病床前,我一句话都没说。我知道这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也明白雪峰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我只深深跟雪峰对视一眼,趁他上厕所的时候逃走了,因为我害怕彼此的更多伤心……那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满头满脑都是雪峰的影子。在生活中,雪峰让人看到的总是他阳光灿烂的一面,作为30多年的兄弟,我明白他有难言的苦衷,他独自承受着他所选择的!
8月份的一个晚上,我与雪峰在一家餐厅共进晚餐。那次,几乎不沾酒的我竟不知为什么端起了酒杯,频频与雪峰碰杯。那时的雪峰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没想到,那次是我与雪峰自去年以来的第一次吃饭,却成了我俩今生最后的晚餐。
30年前,我在洪市镇上开着一家小书店,雪峰则在衡阳县第五中学读书,他与我家隔壁的国军是同班同学。在国军的作用下,我们一来二去成了好兄弟,就是这次的9月26日碰到雪峰的几个大学同学,他们还记得我多次去过雪峰就读的大学。读高中时,雪峰、志阶、国军、分良他们都骑着一辆轻便自行车,一到放假,他们就用自行车驮着我到处跑。有几次,雪峰他们下晚自习了,他们趁着月色用自行车驮着我去雪峰家所在的曲兰镇燎原村南边屋。从洪市到南边有近20公里,磕磕绊绊的黄沙公路正好是青春热情发泄之处。那时我们用热血沸腾的青春充鼓我们的腰包,一碟花生米、一瓶一元钱的啤酒或者五角的汽水,可以让我们滔滔不绝地打发一个下午。我记得在佛山一个叫小塘的小镇的出租屋里,我、分良、雪峰一起谈到要想生活好起来,只有读书。于是雪峰回家复读,则在第二年考上了市里的一所大学。雪峰毕业那年,我和分良也分别去了卫校和粮校读书。那时,一到星期天,我们几乎都在一起。那年流行《涛声依旧》这首歌,雪峰正好有件藏青色的风衣,有一条白色和一条灰色的围巾,而雪峰的音色很好,唱《涛声依旧》这首歌,有原音的味道。我和分良则五音不全,一遇到这方面的挑战,我们都大言不惭地跟对方说:你,我们不屑和你唱,只要你唱赢我们的徒弟了,才有资格听我们唱。每次雪峰都替我俩长了脸。
2001年,雪峰进了衡阳日报社。这时,我还在做着当作家的白日梦,经常去报社送稿子,经常向海哥、建平、雪峰蹭饭。那几年,几乎一个月至少要聚几次。随着我的大梦醒来爱好转移,去市里的次数减少,雪峰也因为工作,一年难得见上一面。应该是2018年下半年,我在钓鱼,雪峰和分良找到我钓鱼的地方,二人陪我吹了一下午冷风。
念高中时,雪峰读的是文科,我们曾一起聊过古今中外的文学大家。工作后,雪峰主要写的是新闻和材料,我只读到雪峰写的两篇散文,一篇写的是那年那次的火灾,一篇是纪念他的父亲。
这些年,我们都奔波在生活的南北西东,也有我们各自生活的苦衷,我们也许难得联系一次。这并不是说我们忘了对方忘了初衷,而是我们怕打扰对方,我们都在心中默默地彼此念叨对方、彼此祝福对方。原本以为死亡离我们是件很遥远的事情,没想到雪峰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雪峰怕麻烦别人,把自己的病情瞒住了所有人,当大家去看望他时,他没有一点悲伤的情绪,还用他习惯的语言述说他的病症。
9月23日20点34分,建平在微信上对我说:雪峰已经走了。我无语,我没回建平信息,也没跟海哥发信息,甚至志坚、分良和国军的电话也没打,因为我们当时都是一种共同的心情:沉重!
今夜,我想用文字记录我们和雪峰曾经的一些点点滴滴,没动手写之前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似乎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写。可到真正写起时,却无从下笔,奠雪峰不见雪峰食,哭雪峰不见雪峰言。雪峰在9月27日吉时已经入土为安,关于雪峰的记忆,永凝刻在2021年9月23日20点30分以前。雪峰,你带走的那盏渔火,打碎我的心打湿了我的双眼,当初的夜晚永远停滞在那年的天空,今夜是不是劝你更尽一杯酒,天堂路上无故人?或许若干年后,我们兄弟再相逢,那时我们可以一醉不醒,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