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天气突然就冷了下来。御寒的衣物远在他乡。
从老屋缄默的门口蔓延开去的田埂,就像一个庞大的家族,在芳草萋萋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清癯,以至于一只老黄狗刚一张口,吠声就滚落到了荒寂的田渠里。它的眼里蓄满了陌生的敌视。
春水的叮咚已被葱茏的马根草封存。没有了新翻的泥土芬芳,白鹭拍打着洁白的翅膀,转身飞进了童年的记忆。
除了一座刻满岁月褶皱与沧桑的石拱桥,小河没收了所有企图泅渡的道路——那些对脚步敷衍塞责的道路。
愈发逼仄的河面,漂满了聚散不定的浮萍,以至于一群长势疯狂的凤眼蓝蜷缩狭小一隅,将目光深深埋在芦苇瘦小的倒影里。
风烛残年的碾米房,锈蚀的铁门紧锁。倏地,从门洞里窜出了一只黑猫与一声尖锐的鸣叫,仿佛黑夜里窜出的梦魇。
桥头,一棵守在村口的德高望重的枣树,正在枝头努力地挤出几枚新绿。这些细碎的叶片,多像先祖们使劲眯缝着的眼睛,或聚精会神竖立的耳朵。
虽是年年来扫墓祭祖,但我们还是绕着渐次肥胖的山坡走了大半圈,才找到祖辈们的坟地。
那些喜欢簇拥在一起高谈阔论的灌木丛,那些喜欢节节拔高主题的野竹笋,篡改了风真实的方向,篡改了香火的温度,篡改了爆竹的箴言。
父亲笑着说,若不立碑,等他们百年之后,我们恐怕都找不到他们的坟墓了。
我兀然想起,我忘了带酒。
邓云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