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燕山

　　我与桃花相爱并非在春天的桃花里，而是在碧水悠悠的秋天里。

　　那年，公社安排在香花大队里搞民兵训练，桃花便是其中一个。

　　香花是一个与祁阳石鼓源交界的村，也是我富贵靠边的村了。这里与南岭山脉与共，才使得山涧里的溪水四季长流，又使得这水异常的清亮和冰凉，悠悠绵长，好不使人洗心革肺的。这支水与石鼓源的一支水相会，便形成了优美的香花河。然而这还不全是最美的，美的还要数漫山遍野的森林，美得只有鸟的啁啾，或有人们从山上背着野生东西下山的脚步沾泥的声音，在薄薄的青雾里有如人间仙境。

　　那时没自来水，操练完的我们洗澡就得去香花河里去。桃花她们女孩子则用脸盆盛着衣服在河里洗，少女们的英姿倒映在清澈的河水边，不免让我想给她们配一首音乐，一定比电影里的风景不会逊色。我特别喜欢桃花那白白的脚，站在水里，分外让我去想很多。

　　后来出操排队的时候，我总喜欢排在桃花的后边，因为可以近距离看她。有时她会把裤子挽在脚小腿以上，让我看见她白白的健美的腿，有时也会让我看到她露出一点点背和颈部来，让我更有不安和有所冲动。

　　正因为有了冲动，有时候，她不去河边洗衣服，我便可以瞅准机会从河里提来水，给她洗衣服，我便可以蹲下看她搓衣服的优美动作。

　　水提的次数多了，她更加愿意让我看她洗衣服，她洗时尚的内衣也让我看了。我有时候也会问哪里买的，小衣服怎么这么好看？她会告诉我，哥哥在北京读书，北京的嫂子带回来的。这又让我有了对她多了一分崇敬与不安，我又觉得自己在“北京”这个词里渺小了许多。怪不得桃花与其他女孩子不同。

　　水我继续提，提了后，倒没有以前那么敢对桃花说话了，甚至也有了不敢提水的想法了。因为我继续提水，那便是我的不纯洁，我对桃花应该是无所想才对，我似乎觉得我不配。

　　于是，我便隔三岔五提点水，有意疏远她，好让桃花不要插在我这堆牛粪上。

　　由于习惯了等我提水，或许还有其他的缘故，桃花对我似乎是有了依赖。

　　有时，我躲在一边看，桃花会守着洗衣的脸盆等我提水来，她的心很急切，眼睛也总是望向远处经常出现的我。于是我会飞快地提水到她的身边，又装作平静的样子。

　　有时，她等不来我提的水，会异常地失落和不安。那一天，我见桃花等我提水的样子，我只好从屋转角边把水提给她。然而她却没有看我，而是在一边倒水洗，一边流着泪。我慌了神，我没有手绢，匆忙地用手去擦拭桃花的眼泪。我们两人都好愕然，可桃花的眼泪更多了，她都有种想抱着我哭的感觉。

　　晚上，月亮升起老高的时候，我悄悄地约桃花出来走走。我怀疑她会带其他女孩子一起出来见我，然而她没带，这让我特别兴奋。

　　这是一条茶子山里的小路，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静谧而幽深，正好符合了我的悠长心思，这可以让我与桃花往前走，走得更加远。

　　桃花说：“你干嘛这么对我？”

　　我说：“我没有，我的心对你一直是澎湃的，只是我有了迷茫。”

　　桃花说：“你迷茫什么嘛？”我迟迟不好回答，也不敢回答，怕她说我懦弱。她急了：“告诉我，告诉我呀！”

　　我只有说：“桃花，我爱你，你的美丽，你的家境，还有远在北京的哥都让我不敢。我怕我配不上你，给不了你最好的，如果给不了你最好的，那是我自己都无法接受的。”

　　桃花说：“你对我不了解。我父母有六个孩子，就我是女儿，家境并不好，倒是一家人就宠我一个人。我哥是我哥，这与你我有什么关系呢？这几天，你知道吗？我不能见到你给我提水，有时等得我心凉了似的，又像心被人挖了去似的。你知道吗？你招惹了我，我的心被你偷走了！”

　　我说：“我也是，我总是躲在不远的地方看你，看你是否也像我一样迷茫和无助，见到你那等我的样子，我心都碎了！”

　　桃花说：“你以后再不准这样子了，好吗？你再是这样子，我会死的！”

　　我傻傻地回答：“嗯。”

　　我们不敢牵手，更不敢拥抱，就这么坚定地朝前走，沙沙的茶树叶摩挲着响，送来习习的风，月光也格外地亮，照着桃花那美丽的身影。

　　后来，桃花告诉我，她是在春月桃花盛开的时候生的，所以叫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