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和平
贾岛(779年—843年),字阆仙,一作浪仙,唐朝河北道幽州范阳(今河北涿州)人,自号“碣石山人”。唐代著名诗人,人称“诗奴”。
他早年出家为僧,法号无本。据说在洛阳的时候因有令禁止和尚午后外出,贾岛作诗发牢骚,其才华被韩愈发现。后来受教于韩愈,并还俗参加科举,但累举不中第。唐文宗的时候被排挤,贬做遂州长江县(今遂宁市大英县)主簿,故称“贾长江”。唐武宗会昌年初由普州司仓参军改任司户,未任病逝。
贾岛一生穷愁,苦吟作诗,其诗多写荒凉枯寂之境,长于五律,重词句锤炼。与孟郊齐名,有“郊寒岛瘦”之称。他一生留下400多首诗作,有《长江集》《诗格》等传世。
“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贾岛作诗讲究字斟句酌。据说,有一次,他去长安城郊外拜访朋友李凝。晚上才找到李凝的家,但李凝不在。贾岛在李凝家门上写了一首《题李凝幽居》的诗,其中有一句是:“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
第二天,贾岛骑着毛驴回家。路上,他觉得“僧推月下门”中的“推”字用得不好,可能用“敲”字更妥帖一些。他一边吟哦,一边做着敲门、推门的动作,进了京城。这时,诗人韩愈的官轿迎面而来,贾岛避让不及,闯进了韩愈的仪仗队中。韩愈停轿,问贾岛为何如此。贾岛也不胆怯,把诗念给韩愈听,并说了自己的烦恼。韩愈想了一会儿说:“还是用‘敲’字好些,敲门表示你是一个有礼貌的人。而且,用‘敲’字,使深夜时分多了几分声响,静中有动,岂不更好?”韩愈说得很有道理,贾岛连连点头。
贾岛的“推敲”炼字精神成为典故,用来比喻写文章或做事时,要反复琢磨、斟酌,精益求精,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明代文学家李东阳在《题贾岛墓》中这样评价他:“穹禅四尺标题在,词赋风余万古情。”
“谁家最好山,我愿为其邻。”据史志记载,贾岛曾悠游居住过南岳一段时间。他把对这座大山的无限眷恋,体现在他的一系列诗文中。他自告奋勇为衡山代言,在《慈恩寺上座院》诗中写道:
未委衡山色,何如对塔峰?曩宵曾宿此,今夕值秋浓。
羽族栖烟竹,寒流带月钟。井甘源起异,泉涌渍苔封。
一轮明月,两地相思。在南岳短住期间,恰逢中秋佳节,他身在南岳山中,却思念长安城里的故人,于是赋诗《寄慈恩寺郁上人》,留下“此夜情应切,衡阳旧住峰”之佳句:
中秋期夕望,虚室省相容。北斗生清漏,南山出碧重。
露寒鸠宿竹,鸿过月圆钟。此夜情应切,衡阳旧住峰。
南岳的好,他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所以他极力推荐朋友去衡岳游,而且是第一站。他在《送郑山人游江湖》诗中写道:
南游衡岳上,东往天台里。足蹑华顶峰,目观沧海水。
高僧要游方,究竟去哪里呢?贾岛建议包括南岳衡山在内的“五岳”是应该去走一走的。他在《送集文上人游方》诗中倡导“此游诣几岳?嵩华衡恒泰”:
来从道陵井,双木溪边会。分首芳草时,远意青天外。此游诣几岳?嵩华衡恒泰。
京城长安到南岳衡山,何止千里?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程度可想而知。但那是禅修的胜地,是梦想都要达到的地方。贾岛诗中描写的佛教生活,最突出的是坐禅,特别是霜天雪夜的独自静坐。他在《送僧游衡岳》诗中写道:
心知衡岳路,不怕去人稀。船里犹鸣磬,溪头自曝衣。
有家从小别,无寺不言归。料得逢寒住,当禅雪满扉。
贾岛心中的衡山意象有“锡挂天涯树,房开岳顶扉。”一旦有朋友去南岳,那是多么高兴的事,如《送知兴上人》:
久住巴兴寺,如今始拂衣。欲临秋水别,不向故园归。
锡挂天涯树,房开岳顶扉。下看千里晓,霜海日生微。
“仍说游南岳,经行是息机。”贾岛的经历在晚唐很具代表性,不仅兼有吟诗的僧人和习禅的儒者两种身份,而且有过落第、游宦、困顿甚至苦寒的体验。但不管处于何种境地,贾岛总是那么由衷地喜欢南岳,他在《崇圣寺斌公房》诗中写道:
近来惟一食,树下掩禅扉。落日寒山磬,多年坏衲衣。
白须长更剃,青霭远还归。仍说游南岳,经行是息机。
贾岛和他的朋友大多徘徊于仕与隐、僧与俗之间,为官的士人仍然倾心于禅房静室的焚香默坐,而出家的僧人仍然艳羡金榜题名的荣耀。偌大一个大唐王朝,可以去的地方多得去了。可从他《送贞空二上人》的诗中,可以断定他们将南岳衡山、衡阳之地作为托付身心的地方:
林下中餐后,天涯欲去时。衡阳过有伴,梦泽出应迟。
石磬疏寒韵,铜瓶结夜澌。殷勤讶此别,且未定归期。
山林禅院对于“贾岛们”来说,主要是安顿心灵、躲避战乱的精神和肉体的避难所。“闻说又寻南岳去,无端诗思忽然生。”公元820年,贾岛又作《酬慈恩寺文郁上人》诗云:
袈裟影入金池清,犹忆乡山近赤城。篱落罅间寒蟹过,莓苔石上晚蛩行。
期登野阁闲应甚,阻宿山房疾未平。闻说又寻南岳去,无端诗思忽然生。
“诗为儒者禅”,对于一个特别注重炼意、炼句、炼字的贾岛来说;用八首诗作来赞美一个地方,足见贾岛对南岳这座千古名山的深情厚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