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   燕

　　朋友开了家服装店，中午下班后，我去帮忙。

　　我进店不久，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走进来。听口音，两人是从外地来的。

　　老人识字，看了几件衣服的价格后，对男子说：“走吧，去别处看看。”

　　“就在这买吧，我看那件黑色的短袖就不错。”

　　老人摇头：“贵了。”

　　男子拿起一件衣服，看了看价格，说：“不贵呀，才一百多元，您以前的衣服也是这个价格。”

　　老人沉默了几秒，说：“以前是以前。”

　　男子奇怪了，说：“您最近怎么回事？不肯买衣，不肯买鞋，买双袜子还三思。这次咱们出来得匆忙，连换洗衣服都没带，您逛几个店了，却都嫌贵。”

　　老人望着男子，嘴唇动了动，半晌，说：“再逛逛吧，实在找不到便宜的，就买套睡衣，晚上穿睡衣，将这衣洗了，吹干，白天再接着穿。”

　　男子不理解，生气地说：“妈，您这是做什么？咱们家还没穷到买不起一件衣裳！”然后拿起他看中的那件黑色短袖，递给老人，固执地说：“去试试吧，我不想再逛了。”

　　老人没再说话，犹豫了会，进试衣间试衣。

　　我帮老人将试衣间的门关上时，听到老人幽幽地轻叹一口气说：“我下个月就73岁了，这个‘坎’若过不去，这衣服不浪费了吗？”

　　我的心猛地一颤，我想起母亲从70岁开始就不肯在我家过夜，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我每次给她买东西，她都推三阻四，我若不听她的，悄悄买了，她还很生气，说我浪费，非要我退掉。当时我很不理解，给母亲买东西，怎么是浪费呢？

　　我从来没有想到，母亲自从过了70岁，心底就压上了沉沉的包袱，对生命有了深深的无助和无奈。她不肯用好的，吃好的，她想将每一分钱存起来，留给子孙后代。都说养儿防老，可母亲一直到老，都还在思索着能多省一分就多省一分，能多留一分就多留一分给子孙后代。

　　我悲从中来，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伤痛和对母亲浓浓的思念，趔趄着跑进另一间试衣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