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首印

　　萧蓝回到了小城，这消息是陈花儿告诉我的。花儿说萧蓝想见我，其实，我也想见她。毕竟从青春里分手，各自成家后，我与萧蓝再没往来。

　　唯有一次，跟好友喝酒聊到萧蓝的美，眼馋的哥们闹着要一睹芳容。酒壮怂人胆，我竟领着他们来到萧蓝的书店。

　　书店还是那个书店，可店主已换人，萧蓝不知何处去。被哥们笑话的我，眼里一片灰暗。

　　萧蓝曾跟我说，因为爱书，所以开了书店，书店是她的至爱。可是……

　　陈花儿是我当年的学生，因为她，我和萧蓝才得以相识。

　　那是一个美丽的夏日黄昏，一位身着旗袍的女子款款步入校园。旗袍上绽放的牡丹，招来只只蝴蝶，师生的目光向同一方向聚集。有节奏的高跟鞋声，在我二楼既是住处也是办公室的门前停下。我所在楼层，顿时熠熠生辉。

　　“启老师好！我叫萧蓝，是您班学生陈花儿的表姐。”花容月貌的萧蓝大方向我伸出手来。

　　“萧美女好！”我的手像听到另一只鸟儿的呼唤，立马扑腾过去，指尖相触的瞬间，脸颊感觉到燥热。

　　“久闻启宇老师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美女谬赞，实不敢当！”

　　一杯白开水，一把折叠扇，是我对客人的全部招待。萧蓝捋了下旗袍下摆在木椅上坐下，熟练打开扇子，扇出阵阵清风。我也在超乎想象的不真实中坐定下来。

　　“这次冒昧打扰，是因为花儿。”

　　“你来得正好，我正考虑去她家家访。这段时间她学习不在状态。”

　　“启老师，有个情况得向您反映。”

　　“什么情况？”

　　“花儿在乎您。”

　　“在乎我？什么意思？”

　　“听说前段时间，您请假去相亲了。”

　　“没有啊，是我姐结婚。”

　　“我知道了。花儿把琼瑶的《窗外》常放在枕边，她像书中的女主，喜欢上她的语文老师您了。”

　　“ 啊！这可怎么办？”

　　“没事，您和往常一样就成，她的工作由我来做。”

　　月儿离开树梢，高高挂在天上。送别萧蓝，我漫步到校外溪边。从前描写溪流远去的句子，让我误以为溪水和叮咚声是一同流去的，殊不知是水在走，声被留。离去的萧蓝，留下来音符，叮咚的旋律在夜色里悠扬。

　　花儿的学习有了明显好转。萧蓝像蓝蓝的天空，照耀着我的青春。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如电视剧中帅哥追美女桥段，我以花儿或书为借口，脚尖像磁针指向萧蓝的书店。萧蓝对我也是满腔热忱，每次去，她都抽空陪我。

　　我有些得寸进尺，有意把话题引向纵深。而每当我充满爱意的触须伸向她时，萧蓝就会巧妙岔开，把谈到的花儿或书的话题重新拾起。

　　一日，花儿带给我萧蓝的结婚请柬。红双喜图案，让我的心凉了半截。为瞧得起自己，我还是参加了萧蓝的婚礼。花儿也在，她的兴高采烈与我的黯然神伤形成鲜明对照。坐了一会儿，我走出婚礼现场。徜徉街头的我，并没有因为逃离而解脱，蓝蓝的天空有些灰暗。

　　高中毕业，花儿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

　　上大学后的一个假期，花儿回来找我，要我兑现承诺。

　　“我给过你什么承诺？”

　　“蓝姐说，只要我考上大学，您就会和我在一起。难道您忘了？”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要学会向前看。老师有老师爱的人和要做的事。”

　　对花儿的开导不起作用，我仿效萧蓝的做法，用婚姻断绝她的“非分”之想。

　　弹指一挥间，回首已数年。今夜，萧蓝、花儿和我相聚小城，以K歌方式表达心声。同唱《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幸福的花儿扑进萧蓝的怀中，哭成泪人。

　　从歌厅出来，寂静的街头，萧蓝聊起她的过往。

　　她丈夫因为赌博借了高利贷，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时不时找上门来，小家安全受到威胁。她把店子盘了出去，悄然离开了小城，在宜水一书店做了业务经理。这次回来，她想重开书店。

　　一弯冷月凄楚地依偎在天空。听完萧蓝的诉说，我情不自禁地唱起：“月儿你别再柔情似水，我的朋友你别再多愁善感。昨天已经过去，所有的伤心和烦恼已离去，你要相信明天的天空会更蔚蓝！”